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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懒色女人花恋蝶(全)-21

  
第125章 回宫还朝(二)

大队人马进入邺京内郭,不久便行至承天门,守卫在此的羽林军和官品较低的朝臣早已在景辉王的带领下大开朱红瑞兽铜门,口呼“皇上”跪地恭迎帝驾。承天门是越帝登基、越後册封而颁诏天下的地方;是帝王金殿传胪、招贤取士的场所;也是帝王出征、赴皇祠祭祖的必经之路。文武百官均在此下马,庶民百姓不得入内,探头一看,即犯“私窥宫门”的重罪,格杀无赦。

随帝出宫的宫女和多数宦人已从另一处小侧门转入朱墙拐角深处,目送几个身份为宦人的顶级暗卫簇拥著红罗不见身影後,花恋蝶收起唇角的浅笑,换上一副肃严庄重的面色。此时她已脱去蓝布长衫麻衣,穿上了六品医侍的石青长袍朝服。腰系银銙,链带上悬著一个“昭”字金牌,足蹬云头皂朝靴。白发编成长辫,用一根青色缎子系住,规规矩矩地拖於脑後,直垂腰间。

她宛似个在历史景观名胜地观光的游客,一边随著众人移动脚步,一边充分发挥眼角余光,利用抬眸眨眼的钉子时间,巡视起越国皇宫来。

承天门以汉白玉石为须弥座,朱红墙台高大巍峨,上有两层重檐大楼。门前开通一条碧河,飞架起七座精美的汉白玉桥,桥面略拱,桥身如虹,构成绮丽的曲线美。中间最突出的是一座雕著蟠龙柱头的桥面,只许皇帝一人通过,叫“帝桥”;左右两座雕有麒麟柱头的桥面,只许亲王通过,叫“王桥”;再两边雕刻虎头的,只许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通过,叫“品桥”;最靠边的牡丹浮雕石桥,才是四品以下官吏和兵士走的,叫“公桥”。 每座桥的左右两侧,各有数根云绕龙盘,极富气势的白玉石柱矗立,每根玉石柱上都铁钩银划地刻著桥的名称。

啧啧,多麽严重的封建等级制啊,简直是对“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最大的侮辱,和几百年前的紫禁城有得一拼了。花恋蝶走在公桥上,心里止不住地叹息。那些个穿越回封建社会,口口声声提倡著平等论的男女主角们,不知道是捡了啥钢盔铁甲穿戴在身,才没被封建高层阶级群殴至死。

像她,虽然偶尔会调戏下帝王,貌似不惧王孙贵族之类的恶势力,但也绝对是仗著拥有一身能随时顺利跑路的本事才敢嚣张放肆的。而且就算她拥有一身超凡本事,还不是照样被威胁,被欺压;还不是该跪的跪,该谄媚的谄媚。总之一句话,该装的尽量都要装,顺应时代和身份的低调才是融入古代社会的王道。

一条笔直的中心御道,穿过端门,直通皇宫正门的午门。御道两侧,按左宗庙、右社稷的传统建制排建。增筑红墙,一直延伸到承天门外,与两道干步廊相连,成为一个封闭状态的宫廷广场。广场之後,是重重院落,层层殿堂,整座皇宫显得齐整、庄严而浩大。

登午门九级汉白玉阶梯之後,便进入帝王临朝的乾坤大殿。三品以上大员方有资格入殿帝前奉朝,左为文官官署,右为武官官署。花恋蝶虽是六品医侍的身份,但其腰间悬挂著帝王钦赐的入殿腰牌,故也随著帝王的贴身宦官进入大殿,免了在外面风吹雨淋日晒的摧残。

大殿两侧开著几十扇朱红菱形升龙门扉,几十根鎏金盘龙通天朱漆圆柱,贴金的双龙戏珠彩锦,团龙图案的天花藻井。殿顶部一个巨大的八角黄铜宫灯和十几个略小的六角宫灯组成众星捧月图案,使整个大殿更显威严雄伟,金碧辉煌。

殿正中是一浮雕腾龙的朱漆方台,方台上摆著一异常宽大的龙座。之所以说它是龙座,是因为它通身虽为千年乌木所制,然而处处皆雕著五爪腾龙,千姿百态,包金镶珠,看起来奢华无比。两个美丽女官在龙座边垂手侧立,两名贴身宦官扶著越帝稳步登上五级朱漆台阶。

宽大的杏黄袖袍在空中划出优雅尊贵的弧线,越国少年帝王再次坐上了暌违半月的龙座。

“恭迎皇上回宫还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殿外的文武百官并立於左右队列之前的两名身著四爪祥龙深紫朝服的王爷齐齐躬身跪地,向越帝参拜叩首。

“众卿平身。”少年越帝抬手示意,俊秀的脸上泛出温和亲切的笑容,凤眸清亮明澈,似无垢的小溪。尊贵优雅有余,帝王霸气不足。

“谢皇上。”齐声叩谢完毕後,一排排人齐刷刷地躬身站起。不多时,朝堂之上便开始了千百年来的君臣朝会。

与另几个宦官一起侧立恭守在方台右侧台阶边角处的花恋蝶抽冷子偷偷打量著殿内众人。从前朝鲁朝开始,朝廷之上便是以色来定品级。明黄、杏黄、赤黄为帝王之色,臣民决不能著。亲王则是深紫,三品以上大员为暗绯,五品以上为墨绿,七品以上为石青,八品九品为藏蓝。现今九州各国也都沿袭鲁朝的服色品级定制,数百年来未曾变动。至於在宫苑内的宦人则都是米色宦服,宫女则是粉色宫服,也是数百年来没啥创新意识的一层不变。

纵观朝堂,红色唱主角,兼搭黄、黑、紫、金、青等色,总体说来颜色还是比较斑斓的。往殿门外瞅瞅,左右两边站立的都是一色的青绿,配著手持刀斧守卫御道和殿门的宫中侍卫的朱红制服,唔,其实乾坤大殿内外的颜色搭配都很有些民间艺术感。

看看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丑不一,有个别好奇者正在滴溜溜地偷眼打量她这个插队在一干米色宦官制服中,已经竭尽所能降低存在感的石青身影。

也是,她一介乡野草民,项上头颅不但没悲催地被羽林军大哥的大刀抹脖子砍了,居然还踩到狗屎地成为帝王亲封的随身医侍。六品身份却有自由出入宫苑大殿的特权,这是多麽至高无上,令人梦寐以求的帝王荣宠啊。

唉,姐看他们是一道道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景,他们看姐又何尝不是一只罕见难寻的草泥马呢?调整好淡定心态,眼光继续从眼角流转。

左边文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大妈不熟,但在承天门跪迎帝驾时,听帝王龙唤她景辉皇姑。呃,保养不错,猛一看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面颊如玉,红唇似萍,眉黛鼻挺,眼角犹带几分风流高雅,举手投足间流溢出独属皇家的贵气,是个居於上位的绝色魅力女人,同时也让她看得颇为不爽。

至於右边武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的景明王则更让她看得牙痒痒了。景明王面容不如景辉王绝色,但也差不了多少。更兼其英气勃发中兼具女性婉约,昳丽芷雅中突显恢宏气度,怎麽看都似乎比方台上那条帝王龙更具帝王之相。

眼珠上下溜了一转,花恋蝶发现越国皇族的遗传基因很强势。似乎只要是皇室直系血脉,无论男女,都有一双形状极美的黑棕色丹凤眼,为越国皇家人增添了不少光彩。

以前曾听锦螭八卦过九州诸国皇室的相关轶事。据说这越国先帝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在继位时也经历过一场黑暗血腥的皇室操戈。与其年岁相当的皇室血脉要麽身死阵亡,要麽被圈禁,残病於榻,拖过十年八载後也尽数离世。唯有三个生母较为低微的年幼皇家子弟得以存活下来,并分别在年满十八之後被封为王。据说先帝对小了自己十几岁的三王甚是疼爱,直到驾崩也未下谕放他们前往封地。驾崩前更是一纸遗诏,嘱令三王共同辅佐年少越帝坐朝听政。

年仅十三便登上大宝的越帝对三王也是敬爱有加,举凡三王教诲无不恭顺聆听,毫无帝王的喜怒无常与刚愎猜疑。

三王年龄最长者为皇姑景辉王,时年三十有三。资质略微平庸,文才武略只是泛泛,不喜政事。生性风流多情,是个绯闻不断的花花王爷。

皇姑景明王,时年三十有一。才高八斗,睿智稳重,在律法、政事、民生等各方面均做下不凡业绩,是越国朝廷中不可或缺的重臣,朝野上下名声甚旺。

皇叔景烨王近而立之年,喜兵法,好武道,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闪闪。从十四岁起,每遇外敌侵犯越国导致边关驻军不敌时,便会亲自领兵出征,胜多负少,为越国安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百姓心中声望比景明王还要高些。只是因其自幼生得异於常人,至今尚未婚娶迎嫁。眼下因虞国来犯边关,一个多月前领兵增援,正在苦哈哈地保家卫国中抛洒热血,无缘得见。

少年帝王敦厚温和,众臣心中不惧,朝堂之上争辩劝谏时略显放肆,倒也算畅所欲言,直抒胸臆,为越国发展尽到了一份心。是以越帝登位五载,越国虽不是日益强盛,但也无衰败滑落之象。

温和敦厚?花恋蝶不由在心里鄙夷地撇嘴,这Y的帝王龙不愧是条最为完美的皇家变色龙。从地下宫殿中出来,凤眸中看不见底的深邃就转成了清凉明澈,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哪只呆头呆脑的傻鹅深信了这句话,恐怕会连自个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就如同那双形状一模一样的凤眸一般,两个穿著亲王深紫祥龙朝服的女人毫无疑问也是皇家出品的变色龙,都是高明之极的伪装高手。

呵呵,平静的水面下总是掩埋著深深的危险的噬人漩涡。权利的野心,嗜杀的枪戟一旦破出水面,极有可能为这恢宏庄严的浩大皇宫再次带来一场修罗地狱般的洗礼,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夺宫大戏。

目前她首先需要干好的是本职工作,至於看不看戏视情况而定。

景明王景明王

她口里玩味地无声低喃,憋不住悄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半垂的眼皮变老实了,眼光也不从眼角乱飞了。

慢慢地,朝堂上君臣的对话逐渐沦为叽叽喳喳的催眠曲,高挑身子笔挺如松,某个白发懒女人已经站立著和周公约会去也。

8:00

第126章 御书房微澜(一)

“可恶!简直欺朕太甚!”

越昊昕左手死死攥紧一份折子,右手在御书房的翘头龙案上狠狠拍下。案桌被震得晃荡不已,上面搁著的翡翠天青描金团龙茶盏无法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幸倾倒。尚余小半盏的温凉参茶在低调奢华的黑漆桌案上蜿蜒流溢,盏盖骨碌碌地划出一道斜斜曲线後,“啪”地一声掉落在镶金嵌玉的檀木地板上,粉身碎骨。

伺候在一旁的两名中年宦官连大气也不敢出,均低垂著头,躬著身,变成了御书房里的背景图。能在御书房里伺候皇上,便是对皇上绝对忠心,绝对得到了皇上倚重的人,同时也是对皇上的真实秉性了解得无比透彻的人。

皇上自幼便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怒形於色。可一旦动怒,那必是雷霆之怒,是要见血的。就不知到底是何事让皇上回宫还朝的第一日便气愤如斯?

是景辉王的诸事不管?还是景明王的阳奉阴违?或是朝臣们在朝堂中过於放肆?不对啊,皇上这几年不都是如此度过的麽?何况距离真正坐稳大宝的时刻指日可待,皇上没理由生气的。抑或是景烨王的边关告急,城池又被虞国夺走一座?也不对,影部并未传来有关边关战事的任何不良消息。要不就是

不提宦人们私下里的百般猜测琢磨,单说越昊昕怒喝之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龙椅右侧站著的某个白发女人身上。

笔挺的身姿,微垂的头颅,微敛的眼皮,严肃恭敬中略带一丝谄媚卑微的神色,自然垂落两侧的手臂,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与一个六品医侍的身份契合得恰到好处。但──

该死的!只要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双微阖的澄透灰眸中的烟灰色眼珠嵌在里面一动不动。视线对准他的龙座扶手一眨不眨地看著,如痴如醉如一根木头,和一个时辰前在乾坤殿中盯著台阶出神的模样一般无二。

睡著了!这该死的白发女人又一次站著睡著了!而且睡姿与她在床上的四爪章鱼睡姿截然不同!那笔直站立的睡态自然得天衣无缝,让人毫无半点察觉;睡姿伪装得完美无缺,令人看不出半分失仪。

朝堂之上,倘若不是他天生的敏锐捕捉到白发女人的存在感突然消失了,进而不落痕迹地仔细观察了许久,恐怕连他也不会发现在那挑不出一点纰漏的姿态背後,竟是一个酣然入睡的女人!

睡著了?!这白发女人竟然在朝堂上睡著了!?竟敢在朝堂上睡著了!?

越昊昕当时只觉牙帮又痛又涨,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几口。整个手掌也痒不可耐,直想抓个物什用力掷过去。想他端坐朝堂数载,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早朝,从未在座椅上打盹过片刻,这女人凭什麽睡得如此惬意!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按捺住胸中凌虐的冲动。

退朝时,在他的暗示下,站在白发女人身边的宦官轻轻掐了她一把,才算是安然退了朝。为了惩罚这个胆敢在朝堂上睡著的女人,他故意不点破,让她到御书房接著伺候。哪知批阅奏折才到一半,转眸过来,这个女人已再次酣然入睡,而他适才发出的怒喝明显未起到丝毫惊醒作用。

这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怪胎?身为一个卑贱之民,在尊威帝王面前,她言卑行躬却神不屈;在权势亲王面前,她将一介小民身份演得入木三分;在威严肃谨的朝堂上,她堂而皇之地站著睡觉!果真如那个倌子所说,因自幼生活在山野之中,不通世俗以至於不惧权威麽?可她的种种做戏,为何又是如此地精於世俗?这样一个处处透著迷雾的女人,该如何禁锢身侧呢?怒意勃发的黑棕眸子逐渐深沈起来,危险的漩涡在深邃凤眸里流转。

他伸手端起案桌上倾倒的茶盏,极薄的上唇轻轻一抿,幽冷锐利的冷光从凤眸里一闪而逝。手中的茶盏突然脱手,迅雷般狠狠砸向白发女人光洁如粉玉的额头。

砰──

茶盏正中目标,使劲亲吻上粉玉额心後反弹在龙座扶手上,又继续反弹而出,跌落在地。“砰”地一声与它的盏盖好兄弟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做了帝王手下的牺牲品。

清脆的碎裂声明明只有刹那,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却似久久萦绕不散。两名宦官心里一紧,後背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头垂得更低。

被定住的烟灰眼瞳像是终於解了穴,极轻微地转了转,接著微敛的眼皮抽了抽。一只粉玉手掌抬起,摸到发红的额心揉了揉,又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零星水渍。

隔了几秒锺,微垂的白色头颅缓缓抬起,粉玉指间夹著一片薄薄的山参,灰眸困惑地看向面前笑得一脸温和亲切,但俊秀五官似乎略显扭曲的少年帝王。

“皇上,不知微臣做了何事,能有幸得到皇上赏赐一杯参茶?”

“花恋蝶,朕的花卿,花医侍,难道你在朝堂上睡了数个时辰还未睡够,竟在朕的御书房中又接著睡了起来?”清越的晨锺声悠扬敲起,扣人心扉。字字温和含笑,轻缓连绵,语调抑扬顿挫,极富音韵之美。

呃,花恋蝶默然,原来这条帝王龙发现她在朝堂上睡觉了。之所以把熬药的任务交给红罗夫君,让她持续站著随伺御书房,估计也是心理失衡的一种打击报复。

“皇上,微臣冤枉。”她抱拳躬身弯腰一礼,沈声喊冤。

“喔?朕不知花卿何来冤枉之说?花卿敢言你没在睡觉?”越昊昕挑高眉峰,清越的晨锺声更加温和。

花恋蝶环顾御书房一圈,见只有两个垂头低眉的宦人,且整个儿木头得比背景还背景。心中暗喜,扬扬眉,前移两步,胆大妄为地一屁股坐上龙座,张开双臂将全身不断散发危险冷息,笑得温和亲切的少年帝王揽进怀里,涎脸赔笑道,“昕儿皇上没冤枉我,我是睡觉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专长是治病,不是治国。站在朝堂上,那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我有听等於没听。反正听著听著,也不知咋的就犯困了。来到御书房,昕儿皇上你一不让我整理奏折,二不让我磨墨融砂,三不让我随时伺候点心茶水,我这不也是太过无聊,才会站著站著就困了麽?”说完,她很是无辜地眨巴眨巴又长又大的灰眸,眸子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波纹。

越昊昕沈暗莫测的凤眸深处闪了闪,危险的幽冷气息逐渐淡去,顺势放松身体,依靠进她的胸怀,哼声道:“卿卿,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不但抢朕的龙榻和被子,连龙椅也敢和朕争抢。”

“有吗?”花恋蝶嬉皮笑脸地反问道,“昕儿皇上的龙椅宽大得很,好像没必要争抢吧?何况我连龙体都敢搂抱了,又哪儿会在乎抢这区区一张椅子,不过是顺便坐坐而已,没啥值得昕儿皇上较真的。”她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面颊,“你这种动了痔疮手术的病患不能久坐久站,要注意少操劳多休息。还要尽可能地少生气,多开心地笑笑。”

可怜啊,当皇上纯粹就一苦行僧的命。在一张没安放弹簧和软垫的硬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还必须随时注意帝王的仪态风貌。

“哼,朕笑得起来麽?”越昊昕将攥在左手中的奏折愤恨地扔在案桌上,“虞国集结大军侵朕越国边关,景烨皇叔率兵赶去时,已被攻陷三座城池,眼下两军相峙胶著,胜负难分。再过三月,南方又将面临水患之忧,朝中诸臣要麽无治水之能,要麽结党营私,皆不能为朕所用。而景辉皇姑是个诸事不管的风流王爷,难不成这次又派景明皇姑前往南方治理水患?她在朝野上下的声望已是太高。最可恨的是邬国、陈国、珲国等五六个周边的依附小国竟在这种时刻,不约而同地派出使臣前来越国。名义上是来讨好朝贡,实则是专程来刺探情况,意图伺机而动,谋取利益。”

唔,更正,当皇上的,不但是苦行僧的命,还是做牛做马的劳碌命。花恋蝶幸灾乐祸地在心里嘀咕著,一时不察少年帝王言语间逐渐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拿起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掌,啊呜一声闪电般地咬了下去。

8:00

第127章 御书房微澜(二)

“啊──”她痛呼一声,眼泪唰地盈满眼眶,痛苦地瞪向卖力啮咬她食指的少年,憋屈地轻声提醒道,“昕儿皇上,我的手指被你咬得皮破血流了。”

呜呜,Y的帝王龙,姐知道内忧外患让你心力交瘁,不堪负荷,但也不带这麽迁怒於姐粉嫩嫩的手指好不好?姐被你咬得好痛好冤啊!

在她的提醒下,啮咬改为了吮吸。那股吸吮的劲道几乎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吸得她的指尖疼痛中带著强烈的麻痒,恨不得自虐地求他干脆再使劲咬上两口。

他爷爷的,姐既不是夺取越国城池的虞国强敌,也不是即将水淹南方国土的长江大河,更不是你那两个居心叵测的皇姑,你凭啥抓著姐的手指死咬著不放?!难不成你不想当龙,该行当王八乌龟了。

心头微起怒意,左手略扬,就向越昊昕的头上拍去。在触到似水墨发的瞬间,却蓦地改为轻柔抚摸。

少年面颊上才养出的几分红润仅过一天便消失了许多,浓黑秀丽的入鬓龙眉微微蹙起,眉宇间有著一丝显而易见的倦怠。唉,即使这个少年心机再怎麽深沈难测,情绪再怎麽成熟内敛,也总有疲惫爆发的一刻。人的神经不可能永远绷紧,若不适当松弛一下,只有断裂的下场。

她半垂眼帘,微起的怒意尽散,心头涌出股股怜惜。好吧,姐目前勉强算是这条帝王龙那帮无能无用的朝臣一员,忍著痛让君王撒气是为人臣子应尽的义务,帮助病患舒缓神经也是姐身为医生的责任。切,姐的职业道德为啥在这古代社会总不时莫名其妙地变得无比强烈,无比端正呢?

“昕儿皇上是九州诸国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我相信所有的困难,昕儿皇上都能想办法一一解决的。”她一边适度地按摩著怀里少年头上的穴位,一边温柔地安抚宽慰。

越昊昕静静地偎在她胸前,享受著头上温柔的按摩。口里狠命地吸吮著,直到那咬破的伤口逐渐收敛,再也吸不出一丝芬芳的腥甜後方才吐出。

粉玉指尖破裂的伤口边缘已被吸吮得发白,圆润的指腹变得干瘪微皱,上面濡染了一层晶莹的唾液,残败中透著丝丝**。

“敢问卿卿见过九州诸国的几个皇上?”少年狰狞的俊秀五官恢复了尊贵淡然,凝视惨遭摧残变得发白的粉玉指尖片刻,突然抬眸问道。

“呃,就昕儿皇上一个。”花恋蝶颓然答道。姐知道,姐的安慰拍在了马腿上,不过有必要指出来麽?

越昊昕十分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淡淡道:“那卿卿如何肯定朕是九州诸国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别的帝王如何,我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安慰拍在了马腿上,那就尽快想法子弥补。看到少年帝王眉宇间那不曾褪去的倦怠,总会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舒坦不起来,“不过在我心中,昕儿皇上就是九州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若有半点虚言,昕儿皇上大可下旨将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少年帝王无声笑了,冷漠和讥诮如暖阳下的积雪在浅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朕姑且相信卿卿所言。”他伸出朱红舌尖怜惜地舔上受伤的粉玉指尖,嗓音中的漠然逐渐融入缠绵温情,“卿卿,朕忧愤之下失态了。”

“昕儿皇上不但是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上。真乃越国之福,越国百姓之福。”指尖在温热舔弄的柔韧濡湿下传出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电流,花恋蝶惬意地享受著这种煽情的抚慰。在他头上按摩的左手并未停下,雅致磁音柔和诚挚,“能为昕儿皇上分担忧愤,是我的荣幸。”皇帝,是不会道歉的人种,这条帝王龙能说出接近道歉的话已是十分不易,她该为受伤的手指感到万分欣慰了。

“卿卿,你能这般想,朕心里很是高兴。不过朕可不敢再咬你了,否则你的红罗夫君还不在肚子里把朕给骂死。”在地底宫殿中,他不过扯扯这女人的头发,那个绝丽男人就心疼地敢对帝王冷言冷语。若是看见他咬伤了他疼宠万分的妻主,还不得在他的药中下毒?

花恋蝶呵呵轻笑两声,俏皮地眨眨眼,悄声道:“我们力争不让他瞧见便成了。”话音刚落,御书房外间突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接著响起一道温润媚丽的禀报。

“启禀皇上,您的药已经熬制妥当,可需端入服用。”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议论到红罗夫君,他就端药过来了。

越昊昕又吻了吻唇边受伤的粉玉手指,侧头微笑道:“卿卿,这可是你说的。朕以後若是再咬你,你不但不能向你的红罗夫君告状,还必须竭力隐瞒呵。”龙眉微挑,斜睨的风眸中跃上几分调皮的得意之色,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花恋蝶笑眯眯地凑上去吻吻他勾起的唇角,“昕儿皇上,你该喝药了,让红罗进来吧。”帝王龙,不要太得意好不好。第一,姐不是君子,姐是个女人和小人;第二,就算姐是个君子,姐还有个锦螭主人可以告状啊。

越昊昕摸摸嘴角,凤眸半眯,在花恋蝶怀中调整了一下坐姿,对充当背景的两名宦官道:“李德,张和,让红罗一人进来,再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退远点,里间不许留人,你俩和其余宦人把守好外间。”

“奴才遵命。”李德和张和连忙躬身行礼,心里直呼老天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御书房内间。亏得那个古怪的白发女人在场,皇上这次虽也发怒见血,但没造成任何严重的伤亡事件。

不消片刻,一道身形从外间不疾不缓地稳稳步入里间,厚重的门帘被轻轻放下。

来者穿著米色的宦人服饰,细细如新月的弯眉,浅褐色略黄的肌肤,鼻梁和眼睛的三角区间长著几十颗不太明显却又实实在在能一眼看见的雀斑。乍一看,这只是个面目清秀的宦人,但静下心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那双狭长的黑眸温润似玉,顾盼间桃花纷飞,说不出的风流媚骨。那张桃红薄唇弧线完美,泽润晶莹,一开一合间勾带起无限摄魂风情。

“奴才参见皇上。”红罗小心翼翼地捧著楠木金丝提盒,仪态标准,面色恭敬谦卑地伏跪在地。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是恋蝶说的。况且他本就是贱民之身,跪拜帝王也属理所当然。

“把药呈上来。”越昊昕懒洋洋地倚在花恋蝶身上,倒也没有多加刁难。

“是,皇上。”红罗起身,对地上碎裂的茶盏恍若未见,足尖轻巧地绕过残渣,将楠木金丝提盒放在龙案一角。眸光扫过龙案,眉头不由微蹙,伸手把龙案上略显凌乱的一份份奏折收拾整齐,摆在龙案另一头。接著那根胡乱搁在案桌上的紫毫朱砂笔也被端正地摆上了笔架。然後他又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绢帕,认真揩拭起案桌上的水渍和几滴鲜红的朱砂。

越昊昕和花恋蝶怔愣了脸,呆滞了眼,坐在龙椅上齐齐无言地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俄尔,越昊昕抽抽嘴角,捏了捏眉心,对花恋蝶轻声道:“卿卿,你真的找了个好夫君。”那是专供皇帝批阅的奏折啊,不经皇帝许可,哪个敢轻举妄动?还有那管朱砂御笔,是一个小小的贱民所能随便摆弄的麽?这个卑贱倌子抬手收拾龙案的从容随意,活像是在收拾他家的饭桌子。

“姐也觉得。”花恋蝶喃喃低语。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知道皇帝的东西是不能轻易动的。帝王龙不让她换茶递点心,不让她干磨墨融砂之类的技工活,她就万分识相地原地站立,绝不乱动手,乱发言,绝不靠近龙案半分,只和周公尽情约会。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红罗夫君的性格中竟然还潜藏著如此剽悍的一面。

8:00

第128章 御书房微澜(三)

“卿卿,你说朕该将你这个不知死活,擅动奏折和御笔的夫君拖出去斩了麽?”越昊昕摸著下巴,凑到花恋蝶耳边悄声征询意见。

“这个昕儿皇上还是高抬贵手吧。”花恋蝶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也凑到他耳边悄声求情道,“我寻寻觅觅许久,才找到这麽一个又贤惠大度,又管家理事的夫君,很不容易的。”

“罢了,朕活了十八年,这种稀罕事也是首次遇到。像这种世间难寻的稀罕人,朕也有些舍不得斩了。”越昊昕抿抿嘴。他还真没说假话,不知为何,看到这贱民像收拾自家饭桌子一样收拾他的龙案时,他有种从云端降落在地的感觉。这感觉很古怪,却奇异地让他并不排斥。

“恋蝶别只顾著和昕儿皇上嘀咕,还不快伸手端药。”在他俩窃窃私语间,红罗已揩净龙案,从楠木漆盒中取出一碗尚冒著白气的中药,“喝了药,你不是还要为昕儿皇上继续施行扩肛术麽?”

昕儿皇上?

红罗夫君喊得很顺口很自然啊。不错不错,妻唱夫随的良好夫德值得大加表扬,大力提倡。当然,这也再次印证了红罗夫君其实真的拥有一根寻常人无法比拟的剽悍神经。唔,有聪慧绝伦的剽悍夫君推波助澜,与帝王龙建立游离在情人和亲人间的暧昧感情将变得易如反掌。

“好的。”花恋蝶眸中隐露赞赏和得意。伸手接过药,习惯性地放到唇边尝了尝,不冷不烫,入口正合适。她连忙递到越昊昕嘴边,喂他喝药。

越昊昕小口小口地啜饮著苦涩的药液,浓密的眼睫将半阖的凤眸遮盖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到一丝情绪。

昕儿皇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第二个人如此唤他。与雅致柔和的诱哄磁音不同,这声音温润媚丽,不卑不亢,不轻不重,自然得仿佛是在唤著家里的幼弟。恍惚间,他觉得似乎有一股涓涓细流正缓缓浸入坚硬的心田。

从花恋蝶手中接过药碗,他仰起脖子将药液几口饮尽。才低下头,一方干净的洁白绢帕已递了过来,手中的药碗被迅速接走。

“昕儿皇上,请拭嘴。”还是那不卑不亢,不轻不重,淡然自如,像是在对家中幼弟叮咛的语调。

他接过帕子,细细擦去嘴角边残余的药液。凤眸深不见底,视线随著红罗的手移动。

那双修长的手虽被涂染成微黄的浅褐色,形状和线条仍是无懈可击地美丽。灵巧的十指抽开漆盒第二层,从里面取出一个封得紧实的陶土罐,一个木盒,两个白玉小盆,盆中都装著一方白布。

红罗拔开陶罐塞子,罐内热气腾腾的褐色药液被尽数倒入两个玉盆中,浸染了盆内白布,一股淡淡的药味在御书房内四处弥散。

“恋蝶,净手消毒。”他抬眸对拥著少年越帝的花恋蝶柔声道。

“好,不过我们得先请昕儿皇上褪下些衣物才行。”花恋蝶一挑眉,吃吃邪笑道,“昕儿皇上,微臣又要为您施行扩肛术了,您的後庭需事先洗浴消毒喔。”笑语间,手指已自动自发地撩起越昊昕下朝後才换上的杏黄团龙常服袍角,轻轻拉开明黄的亵裤带子。

越昊昕来回扫了他们两眼,凤眸越发幽暗难懂。抬身任由花恋蝶褪去贴身亵裤,双腿架在她腿上,毫不羞涩地大敞,清越的晨锺声隐隐凝固:“红罗,蹲下身为朕清洗後庭。”

“是。”红罗微微一笑,上前移开龙案,半蹲在越昊昕大敞的腿间,握著湿帕仔细清洗起他的後庭和周边肌肤来。

“红罗夫君,记得将帕子略略往里揩拭,务必要做到彻底消毒。”花恋蝶不放心地嘱咐道,抬高怀里少年的大腿,更彻底地露出他的後庭,好方便红罗清洗。

“恋蝶尽可放心。”红罗曼声答道,手上的动作更加细致轻柔。

两个人的神色都无比的自然大方,没有半分尴尬恼色。对花恋蝶来说,这是医治病患,不存在谁侮辱了谁,谁亵渎了谁,也不存在性别的羞涩。对红罗来说,曾在倌馆里经历过无数侮辱身体和心灵的事,为个男人洗浴後庭又算得了什麽,在他心底连一丝涟漪也不会激起。

见越昊昕後庭已经洗净,花恋蝶趁红罗收拾洗浴用具,无暇注意到她,赶紧探手捞起另一个玉盆中的药帕,迅速擦手消毒。接著急急打开木盒,将指尖上凝固的伤口再度咬破。殷红的血一滴滴落进透明的浅褐色药膏内,瞬间将药膏浸染成红褐色。

“你──”越昊昕愕然张大凤眸,偏头看向她。

“嘻嘻,昕儿皇上,你看好了,微臣这次可没有添加任何春情药物。”花恋蝶灰眸弯弯,淡色唇角也弯翘出高高的弧度。

“朕每次上药时”他顿了顿,幽深的眸光锁住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都加入了卿卿的鲜血麽?”

“够了,恋蝶。”不待花恋蝶回答,一旁的红罗已是心疼地将她流血的指尖含进口中。伸手从袖袍中取出一管膏药,轻柔地涂抹上破裂的指尖,怨嗔道,“只需数滴鲜血而已,缘何这次咬得这般狠心?”

“口误,口误,一时口误,红罗夫君不用太过心疼。你瞧,已经不出血了。”花恋蝶打著哈哈,摇指讪笑道,“你要相信为妻的伤药是天下间最好的止血良药。”

红罗鼻间重重冷哼,桃花黑眸不看越昊昕,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轻斥道:“你身为大夫,还会这般不知轻重?真当夫君是傻子麽?以後全部改用针刺,看你又如何遮掩?”

“好嘛,好嘛,红罗夫君眼似炬火,心细如发,为妻啥事都瞒不住你,以後全听你的,改为针刺针刺。”她赶紧赔笑保证,见红罗的脸色终於回缓了,才挪转视线,回答了被暂时凉拌的越昊昕的疑问,“昕儿皇上,我的血液可催发药效,使伤口愈合更快。这含血药膏再涂抹三天,你後庭内外的创面便可尽数痊愈,剩下的仅是为期两月的扩肛而已。”

越昊昕不语,只垂下眼睫,侧体趴伏在她身上,头如昨日一般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咦?昕儿皇上今日的身体一点也不僵硬呢?”花恋蝶微诧,不愧是帝王龙,这麽快就适应了扩肛术。裹染药膏的食指徐徐探入少年帝王的後庭,轻柔地前後移动起来,“很好,就这样再放松一点。昕儿皇上是九州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是能战胜所有困难的皇上,是能为越国百姓谋福的皇上,是能”不断地柔哄中,她又顺利地探入第二根,第三根手指。

然而当怀里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声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娇媚呻吟时;当炙热的气息不断喷吐在她颈窝,小腹被一根坚硬的铁柱抵住时;当手指间的感觉越来越润滑,最後那朵美丽的粉菊竟滴落下透明的肠液後,在红罗夫君调侃戏谑的眼神中,她囧了,大大地囧了。

他爷爷的,这次她真没添加任何**产品,手上也真没做任何刺激挑逗的邪恶动作,只单纯地进行扩肛而已。为毛这条帝王龙还会像不耐半点撩拨的毛头小子般发春?而且发春速度比昨天用上**催化的速度还快?!

要为他解决麽?答案是肯定的。憋著对身体和心情不好,不利用术後恢复。

搭在帝王龙臀上的左手改握住高翘炙烫的坚硬龙柱,怀里的身体大大一颤,掌中那根硕柱又涨大几分,且更加炙烫坚硬。

她轻咬怀中少年的耳朵,柔声道:“昕儿皇上乖呵,把一切都交给我。”

“好”

她一愣,实在没想到竟会听到一个异常柔顺乖巧的“好”字,而这个“好”字还是在帝王龙清醒发春的情况下出现的。与红罗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侧头看看面色晕红,凤眸迷离,在怀里不停颤抖喘息的少年,心在这刻突然融成一汪春水。

是了,若不是信她,这条帝王龙怎会主动软了身体,放任自己轻易陷入情欲?

8:00

第129章 红罗的“职业病”

御书房外间左侧有一五十平米左右的浴室,铺著汉白玉地板,每块地板中间浮雕团龙祥云,用金银丝络绞缠镶嵌。四壁垂挂著华丽的腾龙明黄锦帐,落地仙鹤青铜宫灯摆放在室内角落,张开的鹤嘴内并未燃放烛油,而是安放著一溜麽指大的夜明珠,照得满室明华柔和。

浴室中间的浴池约莫二十平米左右,也是用汉白玉砌成。池边四角立著狰狞威严的黄玉龙头,青色的水液不断地从大张的龙嘴中汩汩涌出。池下四角各有一个出水口,池水深度永远保持在一米四左右,池面终日冒著薄如云烟的嫋嫋白气。

越国皇宫百年前便有一清溯殿,殿内不住人,仅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池,名曰清溯池。只有帝後才可随意入殿浸泡洗浴,其余人等一概不得擅自进入。就连太後想要入殿沐浴,都得先请了皇上的手谕才行。

不过越昊昕的父皇在世时,嫌清溯殿在皇宫中的位置太过偏远,而自个又极喜浸泡温泉,便召集越国的能工巧匠,将温泉池水从地下引入了帝王居住的宸德殿和批阅奏折,与朝臣私下议事的御书房内。

花恋蝶试了试水温,大约五十度左右,水色泛青,硫磺味儿几乎没有,应是养颜护肤的偏矽酸类温泉。

矽酸温泉好哇,其医疗价值非常明显。矽酸盐是人类机体生长、骨骼钙化不可缺少的一种物质,它可以通过饮用和皮肤进入人体。饮用,可调节代谢和促进肠胃蠕动、增强消化功能。浸浴,矽酸盐类附著於皮肤表面,对皮肤和皮肤粘膜有洗涤清洁作用,洗浴的人会感觉到好像在身上涂抹了香皂一样,十分润滑和舒畅。真个应了白居易老人家描绘的“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据说唐明皇之所以六七十岁了还风流倜傥,杨贵妃之所以长久地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全是因为经常浸泡温泉的缘故。温泉含矽量越高,对人体的保健效果越明显。

哈,没想到进一趟越国皇宫还碰上了宝贝。在现代,她就是个热爱泡温泉护肤养身的女人。无人峰谷中,温泉没见著一个,倒是冰寒彻骨的冷泉天天洗,天天泡,虽然达到了洗髓伐筋,脱胎换骨的顶级效果,但始终找不到浸泡天然温泉的惬意和舒适感。

帝王龙天天泡温泉,难怪虽然身患严重痔疮并毒素缠身,那身浅蜜色的皮肤还是光滑细腻,几乎找不出一个汗毛孔,各方面的发育也是可圈可点。

手掌拂过青色水波,十个粉玉雕琢的指腹在少年光滑结实的背肌穴位上逐一揉按推拿,舒活每一根大小筋脉。

“昕儿皇上,你的五脏六腑,血脉筋骨常年被毒素浸淫,眼下虽解了毒,但也是受损不小,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调理。”花恋蝶拿住越昊昕的大椎,摸索著脊椎骨,逐块捏下。指尖溢出一丝异常柔和的劲流,不著痕迹地冲击著凝滞的筋脉,“你的身体切忌操劳过甚,要注意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越昊昕呢喃轻哼,趴在铺著一层软垫的长形条案上,青色水波正好将他的背脊浅浅覆盖。极美的凤眸半阖,宛似墨线勾勒的上挑眼角生出几多慵懒,斜飞的龙眉湿漉漉的,水润的浓密眼睫扑扇垂落,掩盖住眸中漩涡般深邃迷蒙的波光,“卿卿留在朕身边督促朕吧,朕将朕的身体尽数交与你来调理。”晨锺声清越中带著性感的模糊,直叫人酥软了骨头。

花恋蝶不应,只咯咯地笑了几声,十指在他僵硬的背肌上再一次细细捏按。

“红罗,你明日也随朕上朝。”越昊昕偏过头,微眯的凤眸幽光一片。淡淡睨向手捧浴巾,立在浴池边被掩去绝丽的清秀宦人,极薄的上唇略略一扬,“不知心爱的夫君站在对面,卿卿是否还会在朝堂上睡著?”

红罗低眉轻笑,“昕儿皇上若是想用奴才做花医侍的提神药丸子,那可真是失算了。奴才虽有几分姿色,但目前被掩了大半,根本无法与朝堂上的乏味抗衡,这种又痞又懒的女人没大逆不道地昏睡到昕儿皇上的龙座上已是万幸了。”他眼波流转,飞出媚骨潋滟,“不过奴才倒有个不让花医侍入睡的好法子。”

“喔?说来听听。”越昊昕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峰。

“这法子很简单,昕儿皇上只需在金銮殿中多放几个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便行了。”

“不同类型的美男子?”

“是的。昕儿皇上对花医侍的秉性多多少少定也知道一些。这个女人一是痞懒,二是贪色。若能投其所好,她必会更加尽心地为昕儿皇上办事。”红罗面上始终带著温润清浅的柔和笑意。

越昊昕凤眸张开,幽深的冷光在黑棕色湿润瞳眸中流转,笑得别具深意:“朕将身体尽数交与卿卿调理摆弄,早已是投其所好了,朕也希望卿卿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啪──

粉玉手掌毫不客气地拍上少年帝王的後脑,“我还没死,也还没聋,劳请两位言谈时顾及一下当事人的颜面和自尊。”她搂著越昊昕跳出浴池,扯过红罗手中的浴巾轻柔地揩拭著少年光滑肌肤上的一颗颗晶莹水珠,“昕儿皇上大可不必再琢磨著施行美人计。我既答应伴驾帝侧直到你坐稳大宝,就必定会遵守诺言的。”只不过现代人不怕五雷轰顶,都拿发誓当屁放。她也不例外,不可能刀悬头顶了还待在原地等死,又不是傻子。

越昊昕伸展双臂,任由她仔细揩拭,微蹙眉尖,困惑道:“难道朕的身体不如卿卿的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阳刚美丽?是以卿卿看不上眼,中不了美人计麽?”他低头打量自己赤裸的身体,“朕虽说不够高大威猛,倒也颀长挺拔,应该不算太差吧?”

“昕儿皇上确实无需妄自菲薄。据奴才多年经验所观,昕儿皇上的身体兼具青年与少年风貌,单薄瘦削中带著柔韧坚实,骨肉均亭,肌肤细腻,清新隽永,宛似一幅飘逸俊丽的山水墨画。且两点茱萸粉红光润,龙柱勃起时滚烫坚挺硕长,昂扬龙首峥嵘圆大,实乃男人中不可多得的上品。若是入了倌馆,必是红极一时的倌魁。”红罗的桃花黑眸也在少年帝王的身体上游移不停,笑意盈盈地侃侃而谈。

浴室在温润媚丽的含笑声中逐渐沈寂下来,只听见池边四颗狰狞龙头倾吐出的温泉水柱在哗啦啦地奔流歌唱。

须臾,花恋蝶握拳在唇边清咳两声,面色略带尴尬地对眸光越来越冷锐的少年帝王嘿嘿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昕儿皇上,我家红罗夫君一个不慎犯了职业病。”她摸摸鼻子,讨好地帮他系上明黄色绣龙单衣束带,“不过嘿嘿,红罗夫君在倌馆里待了十几年,这几年又当了倌主。那个那个看男人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挑剔,一流的精准。”姐剽悍的红罗夫君啊,目前不是你发挥身为倌馆倌主才华的时候。咱这不是在买卖挑拣倌子,你不用拿品评倌子的专业眼光来品评帝王的。你不心虚,姐的心里都有些寒颤啊。

“是吗?朕难得深入民间,倒不知朕的姿容可堪当倌魁,卿卿夫君之言可真是让朕信心倍增啊。”越昊昕口里说得感慨,睇向花恋蝶的眼神却是危险而冷峻。拔开她拉在束带上的手,转身向浴室外行去。

方行几步又顿下,侧身淡淡道:“卿卿似很喜这温泉水,朕便赏你在此沐浴。红罗随朕到御书房伺候。”

“是。”红罗点头上前两步,跟在了越昊昕身後。

“皇上!?”花恋蝶急声喊道。帝王龙目前情绪阴晴不定,别是要把红罗夫君带出去给小鞋穿吧。

越昊昕唇角一勾,凤眸中的冷光被温和取代,“卿卿安心沐浴,朕知你的红罗夫君是个宝贝,不会轻易动他的。朕只是让他替朕收拾奏折,磨墨融砂而已。”眸光转到候在一旁的红罗身上,上挑的墨勾眼角衍生几分邪肆,“更何况曾经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如今的红罗倌主适才还对朕的姿容给予了极高的品评不是麽?朕又怎会昏聩无理地伤他呢?”言罢,撩开掩门锦帐,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浴室。

自花恋蝶开口後便一直微垂了头的红罗忽而抬头转眸,背著越昊昕冲花恋蝶无声一笑。桃红薄唇开合数下,算计得逞的狡黠精光从桃花黑眸中一晃而逝。接著疾走数步,撩开锦帐,也步出了浴室。

花恋蝶愣愣地看著重新掩住门口的明黄锦帐。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软下身子,如鳗鱼般滑入浴池中。淡唇缓缓裂开,笑得无比开怀。

“引诱恋蝶的男人都是倌子。”

那一张一合,诱惑魅人的桃红薄唇是这麽说的。

操他爷爷的,她怎麽总是忘了,红罗夫君在色情行业待了十几年,本质再怎麽良善温柔,贤惠大度,也绝对不会是一只红心红肝,心思单纯的柔弱兔子。

啧啧,帝王龙对上红罗夫君,若不使用生杀予夺的压人权势,还真讨不了多少便宜。

8:00

第130章 满桌皆是毒

舒舒服服浸泡了一个时辰左右,又在温泉浴池中打了个小盹,花恋蝶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水池中起身。

拥有一副强悍身体的好处之一就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温泉里长时浸泡,中途绝不会发生啥心慌胸闷的晕厥事件。遍身肌肤红通通、热乎乎的,光滑细腻,触感一流。

还好,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物质东西,虽然她和红罗夫君是突然出现的空降部队,但该有的替换衣物一件不落地准备得妥妥帖贴。

身为六品医侍的公服与朝服颜色一样,都是石青色,只是胸口少了标识品级的仙鹤图绣。公服外袍两侧开叉,前後摆及到膝弯,行动起来更为便捷舒适。玄色外裤的裤腿处以玄色丝线绣成几只形态各异的玄色仙鹤,稍不注意便会忽略掉。不过行进时却有五色彩光在袍角间一闪而逝,估计这玄色丝线不是寻常货色。

这是专程为她准备的吗?她摸著柔滑的裤面,澄透的灰眸闪了闪,淡唇不由弯出个小小的弧度。

轻柔如云的亵衣亵裤,罕见丝线暗绣的极品锦缎外裤。她不太明白古代衣料的品质高低,但仅凭触摸也知道这些衣料定是价格不菲,她全身上下估计只有最外层由朝廷制衣局统一配发的医侍制服才算是附和了六品身份。

炙热的劲流在周身循环游走,头上冒出股股热气。不消片刻,一头浓密柔细的无光白发已干了大半,拦腰随意编了几下,掀帐走出浴室。

御书房外间站著四个面目清秀,身材细瘦的宦人。其中一个宦人面庞白净,细眉细眼,米色宦服袖口绣的不是回纹,而是兰草纹,正是地位在宦人之上的宦官李德。

这几个宦人看似柔弱,实则每个都身怀非凡武艺,尤以李德为最。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当时她和红罗被蒙住眼睛後,在麓山行宫中听到的第一个尖细声便是李德发出的。那时他的脚步轻而有声,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宦人,不过内力这东西高明者可现可隐。啧啧,圈养了如此多武艺高强的宦人,帝王龙的确不简单呵。

对了,从麓山启程回宫时便没看见尉迟德的身影。以称呼来判断,他的身份应是一个将军,到底是哪种级别的将军?掌管的兵属又是哪一部分呢?

帝王的居所是宸德殿,尉迟德,李德,该不会帝王龙最最亲密的心腹都含著个“德”字吧?

唔,不好不好,正所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不干她的事,她还是保持缄默和低调更好。

她笑吟吟地摇头晃脑,从几个宦人身边慢慢踱步而过。几个宦人对她在御书房内大刺刺的走动穿行都仿若未见,仍是目不斜视地微垂著头候在书房外间。

高素质的服务人员啊,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人该管该呵斥,什麽人没必要管没必要呵斥。心下暗暗赞叹,伸手轻推里间的房门。室内已点上十几根红烛,黄金灯盏古香古色,上面雕刻的盘龙栩栩如生。烛火辉煌,满室亮如白昼。

龙案边,一个颀长少年端坐如锺,从指尖到袍角无不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王气。他敛眉凝目,全神贯注地批阅著奏折。水润墨发披泄肩背,直直落在黄灿灿的龙椅上,有一缕却十分顽劣地落在了案桌上。案桌右边整齐叠放著一尺来高的奏折,左边已经空了,显然少年帝王已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许久。

龙椅旁摆了张绷著锦缎的檀木圆凳,红罗摘了宦人的帽饰,也披散下一头棕黑长发,侧身坐在圆凳上,正欠身剪著龙案上的灯烛芯子。被烛光照亮的面庞清秀温润,不带一丝不耐,不显一丝无聊。桃花黑眸在不经意地睇向少年帝王时,总会瞬间柔和几分,透出点点隐晦的怜惜。

红罗夫君,吃醋归吃醋,这心底还是一如既往地绵软。这样似水温柔的男人,叫她如何不深爱,又如何能够放手?

而那个少年帝王,无论他最终存的是什麽心思,至少此时,他给予他们夫妻二人的是世人无法想象的荣宠宽容。

他身为九五之尊,不惜放下帝王尊傲的颜面,用赤裸的身体和甜言蜜语来笼络她,希望她尽心尽力地协助他坐稳大宝。但等他坐稳大宝之後呢?是延续现在衍生出的信任,还是让这份信任变得更深沈,或是赐下一杯鸩酒?一切都不得而知。

淡唇勾起,她懒洋洋地笑了。想得太远,想得太多就是庸人自扰。她只要记住现在的她不管遭遇怎样的心伤和背叛,都有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陪在身边即可。

“恋蝶,泡得可舒畅?”红罗剪了烛芯,抬头正巧看见她进来。温润宁静的清秀面庞顿时粲然笑开,连忙起身相迎,桃花黑眸中尽是无边的宠溺。

“舒畅无比,好似吃了仙丹一般惬意。”花恋蝶紧走几步,偎进红罗张开的手臂中。伸手抱住他柔韧瘦削的腰肢,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仰头嘟起淡唇索吻。

红罗忍不住轻笑出声,亲了亲她的鼻尖,从善如流地在柔嫩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还要。”她撒娇地在他怀里扭动身体,灰眸眯出丝丝娇蛮。

“恋蝶要多少,夫君就给多少。”红罗捧起她的脸,桃红薄唇在她唇上慢慢厮磨,一点点描绘著嫩唇上的细腻纹理。

越昊昕搁下紫毫朱砂御笔,将披阅好的奏折轻轻合上。十指交握,深邃凤眸中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罗网,罗网中心是一对亲密拥吻的男女。

“皇上,该用晚膳了。”门外传来李德尖细恭谨的禀报。

他神色一凛,视线倏地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温和的柔光霎时洒满凤眸,俊秀的面庞跃上了亲切的淡笑:“摆进来。”

“是。”门响帘动,李德带著两名宦人提著两个偌大的食盒,躬身低头轻步走进室内,手脚麻利地打开食盒开始摆膳。不一会儿,龙案上便摆了十几道精美的菜肴,香味十足,道道都看得人食指大动。

“皇上,现在用膳麽?”他躬身轻声询问,谄媚中夹杂丝丝发自内心的关怀体贴。这时,两名宦人已将菜式逐一试吃完毕。口唇与面颊色泽正常,不吐血不狂叫,身体无任何异样出现,充分表明人体验毒过关。

越昊昕斜眼瞥见已停止亲吻,在室内垂头不语,摆出一副恭顺敬畏模样的男女,长长的龙眉悄然一挑,摆手道:“朕暂且不需,你先退下。”

“是,皇上。”李德并两名宦人恭敬地行下一礼,又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躬身退了出去,顺手轻巧地带上门。

等室内再无外人後,花恋蝶这才抬头挺胸,拥著红罗悠闲地移到龙案边。审度的目光从一道道菜肴中缓缓扫过,淡唇越勾越高,灰眸中也逐渐溢出古怪的笑意。

越昊昕交握的十指分开,右手食指在龙案上叩出有节奏的轻响,极美的黑棕凤眸静静地投放在她脸上。少顷,淡淡开口道:“宦人试过菜了,没有下毒。”

“嗯,没有下毒。”花恋蝶点点头,很肯定地附和道。

“那卿卿缘何笑得如此诡异扭曲?”

“诡异扭曲?昕儿皇上真不会用词呢。”她不满地撅唇。扶红罗坐上圆凳後,左肘撑上龙案,右手抬起,指著满桌的菜问道:“昕儿皇上在宫中的膳食都是御膳房准备的?”

“偶尔也会吃些妃嫔烹制的膳食,俱是验过毒的。”

“人体验毒?还是银针验毒?”她诡秘一笑,“昕儿皇上,可否容我讲个故事。”

“讲。”

“话说有一男子,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言蜜语骗得一美貌千金拟身嫁与後,又在外面以同样誓言骗得一刚烈女子的芳心。一内室一外室,一年下来,男子隐瞒得当,倒也相安无事。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家中妻子知道了外室的存在。悲绝伤痛地背著男子找上门去,与刚烈女子一番激烈争吵之後,两名女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深爱的男人是一个感情骗子,两颗心在那一刻俱焚成灰。过了几日,男子去刚烈女子处戏情,女子用心烹煮了一桌美食,千娇百媚地哄得男子大口啖食。待回到家中,妻子也是柔情蜜意,用心烹煮了一桌美食,男子开怀之余又啖食了许多菜肴。次日,男子猝死於床,家财尽由其妻接手。再过不久,其妻拎了个金光闪闪的大包袱登门拜访刚烈女子。”她顿住不再言语,只弯著灰眸从下往上斜睇少年帝王,邪气无比。

“故事讲完了?”越昊昕清越的晨锺声依旧平静,面上的温和与笑意却消失了踪影。

“讲完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诚实,否则会遭报应的。”她笑眯眯地点头,指尖一转指向自己,“像我,明知自己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从不对夫君做下这种撒谎承诺。”她抓起红罗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灰眸明媚温暖,在烛火的映照下撒发出莹莹彩光,“不过,我虽无法做到专情一个男人,却能够为了深爱的男人上刀山下油锅,此生都不离不弃。”

“恋蝶夫君心已足以。”红罗薄唇轻颤开合,眸中柔情更胜。

“哼,卿卿是害怕若不诚实,指不定哪天也会像故事里的男子一般死在一人一桌菜上罢了。”越昊昕冷笑两声,风眸中泛起极冷寒光,指著满桌子的菜,漠然道,“告诉朕吧。”

花恋蝶倾身毫无顾忌地当著帝王的面在红罗唇上印下一吻,这才指著一盘盘色味俱佳的美食慢条斯理地解说道:“栗子鸭脯同食会中毒,花生与黄瓜伤肾,蜜汁鲫鱼很鲜美,但千不该万不该再加入豆腐,还有这盘鹿肉”雅致磁音娓娓动听,内容却是惊悚无比,直叫人听得冷汗涔涔。

“总之,昕儿皇上,你这张龙案上满桌皆是毒。”她总结陈词,“不是故事中那种立即要你命的相克毒菜,而是一点点地腐蚀你的身体,让你日渐虚弱,衰竭而亡。这种耐性十足的暗杀方式将让绝大多数大夫查不出你衰弱的真实原因,只当你体质不佳,顶不住岁月摧残。当然,你为了抵抗层出不穷的投毒事件,主动服用微量毒素的举措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呵呵,但那也不过是早两年死和玩两年死的区别。”唉,这就是血淋淋的宫斗,赤裸裸杀人的背後还紧随著不露声色的暗算。谁要是棋差一著,就会输得连骨头都不剩。

怜悯地瞅著面无表情,十指却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的少年帝王,她不住地摇头感慨,“你能堪比杂草地活到现在遇见姐,真的很不容易。姐都忍不住要对你顽强不屈地求生意志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佩服了。”她举起银筷扒拉扒拉楠木小桶中的晶莹米饭,又闲闲问道,“昕儿皇上,饿了吗?这白米饭仔细咀嚼倒也香甜无比。”阴谋既然已经被洞悉,就不再是阴谋。有她这个杰出的医生兼厨师在,还怕饿死不成?

越昊昕垂眸定定地看著案桌,许久才幽幽一叹,淡淡笑开:“卿卿,朕腹中甚是饥饿,你喂朕吧。”

“没问题。”花恋蝶先给红罗夫君舀了一碗老干饭,接著又盛一碗,上前挤进龙椅。舀了一勺米饭递到越昊昕唇边,灰眸弯成天边的新月,柔声轻哄,“昕儿皇上,张嘴。”

看著那张极富特色的朱唇含住手里的汤勺,心里不由一荡,声音更柔:“昕儿皇上,明日在宸德殿开个小膳房吧,我亲手下厨给你和红罗夫君煮好吃的。”

“卿卿需要什麽对那些宦人和宫女吩咐下去便是,朕只管等著吃。”

花恋蝶咯咯笑了,侧头对红罗道:“红罗夫君也只管等著吃便成了。”

“好。”红罗咽下一口白饭,桃花黑眸里的柔情波光一圈圈荡漾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