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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天魔】【第一集】第一章


  「第一章」入世

  烟雨七月,江南之地正处于梅雨季节的侵袭,毛毛细雨不知在何时会降落大

地,滂渤的大雨也不知在哪一刻会让路上行人惊魂。

  南方之地一向潮湿多雨,尤其在雨季时更是泛滥不堪,豆大的雨粒能滋润大

地,有时却会误了一天的生计,雨水能滋润万物,但也有着让人厌恶的潮湿。尤

其是天上艳阳高挂时而又突降雨露,对人们来说始终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困扰。

  江南之地,永远是在淡淡的雾气中度过的,临水之处更甚。西湖边,点点细

雨不停歇的滋润着万物,岸边垂柳润莹,湖面雾气缭绕,远看群山若隐若现,犹

如置身仙境,若不是与夏日格格不入的寒意与让人难受的湿度,谁不迷恋这仙雾

伴山,如画卷般的景致。

  小路矮亭轻柳,细雨微风凌波,一切都显得好不惬意。一条观湖小道边,一

座红顶白柱亭,在雨水的滋润中伴随着西湖山水,显得是灵气逼人!也许是自然

之美造就这美丽的画卷,或是诗情画意的意境成了个中滋味、天工之物,一切相

映成画,显得是那么高贵优雅,却又妙趣横生!

  写意的古亭由青色的琉璃瓦覆盖着底部,在细雾滋润下显得翠绿异常,鲜艳

的润色石柱有着点点露珠,让人窒息在美丽中,小亭石柱上似乎刻了不少的诗句,

但却没有一句能描写此地如仙如幻的美景,诗里的意境里美中不足,让人不由得

扼腕叹息。

  亭外蒙蒙细雨,点点落在西湖之上,荡起涟漪微波,水滴在湖面晕染,替山

水间的融洽增添几分的美意上亨内,石桌上一壶醇香可口的酒水,一盘应时的鲜

果,简单又透露着别种情趣。酒壶是上好的掐丝金壶,杯子是雕工精细的象牙小

杯,极显奢华,相映此景之中,反而一点都不庸俗。

  背靠西湖而坐,一位穿着锦衣的老者满面微笑,微笑中又带着几分激动的红

晕,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白面如玉的少年,有几丝兴奋的说:「小少爷,没想到您

居然那么快就回来了。」

  一位身穿白色绸缎长杉,紫色金边大褂的少年正默默的品着杯内之物,感慨

着这久未品尝的醇香。眼看老者激动得眼眶泛红,这才赶紧摆了摆手,微笑着说:

  「动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又何必激动呢?」

  「小少爷,您、您……」被称为动叔的老者不禁鼻子一酸,两行老泪忍不住

流下,控制不住心内的澎湃,尽管脸上已经是皱纹遍布,但满面的红晕又诉说着

他此时的喜悦。

  「动叔,您别哭了,注意身体啊!」年轻人说完赶紧上前一步,轻抚着老者

的后背。当他看着眼前已古稀之年的老人落泪时,眼里却闪过一丝黯然,无声的

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或许说这个荒唐的世界,是自己所无法想象的。不仅颠覆了所有

的思想,更是让人愁眉苦展到不知该怎么去适应。

  年轻人名叫杨存,字文敬,而事实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却极为陌生。或许对

于其他人来说意义重大,可对他来说这名字只是个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的外号而

已。

  老人潸然泪下,有激动,有欣喜。杨存一边轻声安抚着,思绪却飞到天外去。

  那个年代,自己有电脑,有手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高科技。对于历史,

存在的认知是电视上那些让人抓狂的肥良剧。对于古人的看法反而简单,那就是

性格上的白痴,动不动就抹脖子的低能儿,但他们那种无法理解的生存之道,有

时候带来的震撼却让人哭笑不得。

  杨存记得,上一世自己的名字也是叫杨存,至于从哪来就无从考究了。从有

记忆的那一天开始,自己从来没有一个家的概念,自己居住的小山村毁灭在某一

次的土石流之中,即使大家都津津乐道自己是杨家将的后人,但那些朴实的乡亲

全都被掩埋在山石泥土之下了。

  那时候,幸存的人比较少,自己能活下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脑海里知道

的只有在孤儿院的记忆,并没有留下多少自己亲人的记忆。特殊的环境总让人早

熟,甚至让童年磨练得不见一丝踪影。长大成年,每次活动都要卖力表演,博得

领养的希望,是一种可怜的卖弄,是灵魂深处自卑的耻辱。

  自己是怎么来的,忘了,似乎真的全忘了。国中没上完就在社会上流浪,为

了生计似乎什么都干过,各式各样的卑鄙事自己都做过,在独自生活的那段岁月

里,饥饿、鄙夷的眼神伴随着心里的抑郁,可以说是一段极其灰暗的岁月。而记

忆停留的最后时刻,似乎是在自己终于买了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在新家的大床

上做了一段香甜的梦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

  杨存此时依旧满心郁闷,有时候事情真的没办法按照正常的思维去解释。就

如倚天屠龙记里的小昭一样,有个始终困惑人的问题,这丫头戴了那么久的脚缭

到底怎么换内裤?这问题鬼他妈才知道!

  「小少爷呀,您回来了,杨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动叔继续哭着,老泪

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一脸的红晕看起来更加激动。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说的话

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回来了……」杨存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无奈地苦笑着,想起这个在自己

完全陌生的世界,脑子里就是一片疼痛,因为这个朝代完全不存在于任何的历史

之中。

  三皇五帝,春秋战国,甚至到了郡县时代,一切都和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没有

多大差别。历史上的妲己,那知名的狐狸精也确实存在。战国秦灭六国也如出一

辙,甚至秦二世灭亡也一模一样。就连著名的李斯、赵高指鹿为马的故事也确实

存在,但一切从秦朝之后就变得不再一样,这时代是一个转扇点,历史的巨轮已

开始朝不同的方向转动。

  刘邦与项羽之战并不是以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定局,历史上曾经鼎盛的汉朝也

没有出现,而最大的差别是范增并没有受到项羽的猜忌,这位亚父始终兢兢业业,

以年老之躯辅佐项羽大败刘邦,进而问鼎九五,开创了百年的西楚盛世。而最大

的不同,就是虞姬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轨迹,让这

个世界的一切,和杨存认知里的完全不同。

  百年西楚,暴君虐政,之后烽烟四起。在种种暴政的压迫下,四地难民揭竿

起义,江山易主何其多,王朝恨事倒是说不清、道不尽。

  在一次次的改朝换代之后,百年前一位姓赵的皇帝开创了这个大华朝,平定

了内外乱,换来了王朝的百年安稳。赵姓皇帝——代一代的相传,虽说也有诛手

足而夺位者,但无一不是兢兢业业的帝王,现下的大华依旧强盛无比,是百夷来

朝的天朝上国。

  「动叔,您就别激动了。」杨存脑子一阵恍惚,连忙安慰着眼前泣不成声的

老者。

  「少爷,您回来了,老将军要是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王动按捺不住

激动的情绪,满是皱纹的老手紧紧抓住了杨存的手臂,看着眼前高大清秀的少年,

兴奋得满脸通红,可是又高兴得泣不成声。

  大华杨家可谓是百年武将第一家,尽管杨存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但对自己

的身世也不能不在意。

  百年前祖皇帝南征北战时,麾下最勇猛的莫过于这支所向披靡的杨家军,据

说也是当年宋朝杨家将的后人,不过是真是假无从考究。当年开朝血战,杨家立

下的功劳也是多到数不清,百年家门,一王三公,在那么多年的历史上,也没几

家武将能够比拟。

  杨家祖先杨鼎坤老太爷,血战二十余载,麾下子弟军所向披靡,斩敌无数,

后被赐封镇王,为大华的第一异姓王,声名之显赫,连大华的三岁孩童都知晓。

  而后百年,杨家从家者无数,嫡房、庶出、行武者代代出人杰,其中又出了

三位国公。而最后一位,就是杨存这一世的父亲,战死沙场后,被追封为敬国公

的杨鸣成。

  「少爷,寒舍就在县里。」王动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眼看天色已晚,连忙

拉起杨存的手,激动的说:「您今晚就委屈一点,在老奴那休息一晚吧!」

  「动叔,看您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杨存也有点受不

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忙就点头答应了。

  「好好,少爷……」王动哭得一塌糊涂,立刻拉着杨存的手上了马车,在夜

色下朝县城赶去。

  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繁星点点,车轮的颠簸却也打不断杨存此刻烦乱的思

绪。这个世界,这是个古代的世界,直到现在依旧让人有点不适应。刚来到这个

世界的时候,自己只是个八岁左右的男童,浑身虚弱不堪,病恹恹的,似乎随时

都有断气的可能。

  印象里,那是在山内一处道观里,没有任何通往外面的山路,到处都是深山

密林,找不到半点人烟。唯一作伴的只有看门的一条大黑狗,和那个鹤发童颜的

老道士。一天到晚的生活就是念经、参禅、打坐,喝那些苦得要人命的药汁,虽

然不用干什么粗活,但每天的生活枯燥到让人几乎快要发疯了。

  老道士除了知道他叫「不知道」以外,他几乎不和自己谈什么,只是监督着

自己每天喝药、做功课,那种日子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马车缓缓的开进了名为十河的小县城里,此时华灯初上,县城内热闹无比,

大街上到处都是夜晚出来游玩的百姓。吆喝的小贩、卖艺的江湖人,正所谓麻雀

虽小,五脏俱全,这让一直在深山里苦修了十年的杨存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

身边的每一个活人看,这心情,可比进动物园有意思多了。

  马车绕过闹区,进入了城中比较幽静的一条巷子里,车轮缓缓停下,一个普

通的小宅院就出现在眼前。大红漆门,双联高柱,红墙绿瓦,虽不是大富之家的

奢华,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看得出这王家也算富裕。

  马车还没等走进,门口就簇拥着一群的家丁婆子,热情的将两人接进府邸内。

  内院是女眷居住之地,东厢是主房,在王动的再三坚持下,杨存被安排到这

里居住。杨鸣成算是杨家嫡系的一脉了,虽说不是长房,但在宗族里影响力也很

大。王动早年是杨家的家丁,后来被杨老爷垂青,自小和杨鸣成一起习文学武,

随着岁数大了,从当年的小王成了如今的老王,忠心耿耿地跟了杨家四十多年,

虽说不是同一个姓,但也和亲人没区别。

  酒足饭饱后,舒服的沐浴了一番,又和王动谈了很久后,杨存这才算有了休

息的时间。王动对于杨存的感情,那几乎是半主半子一样,即使已经睡眼惺忪,

但却恨不能拉着杨存谈一个晚上,这分热情让杨存有点害怕,连忙推脱自己身体

不适,这才算把他给打发了。

  杨家忠烈,一门三公声势之大,即使是放眼百年后也是无一门能出其右,那

么显赫的家世,杨存对于自己被寄养在深山密林里也是无解,好几番的追问之下,

老道士才无奈地道出了原委。原来到了这一代,杨家已经是人丁凋零。杨鸣成兄

弟四人,两人早逝,一人战死沙场,唯一幸存的二叔杨鸣羽也是百战后伤病缠身,

膝下二子早早夭折,除了一个小女儿相随,可以说是无后。

  而杨鸣成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战死沙场被追封国公,但西去时年纪尚轻,发

妻杨姚氏也跟着殉情自刎,被追封二品诰命,所以留下的血脉更是少得可怜。妻

妾数房,但杨家幼子的命运似乎多是坎坷,杨存之上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

出世不久就夭折了,直到杨鸣成夫妇西去前两年,这才留下了杨存这个唯一的血

脉,尽管杨存挂着大少的名头,但实际排名老四,可以说一出世已经是含了金汤

匙,世袭杨鸣成的敬公国尊衔。

  至于杨门后人从小被送到深山密林里,从老道偶尔的念念有词之下,杨存才

知道原来这个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诞生以后几乎是随时会断气的病童。连续夭

折了几个孩子,杨家夫妻和杨老太爷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当下就四处的寻医

问药,但最后还是找不出办法。

  恰好,那时与杨家老太爷一向交好的牛鼻子老道云游到了京城,偶遇正在寻

觅名医的杨鸣成,老道虽然为人放荡不拘,但在医道上却是技术高超,可说是专

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好手。在这样的机缘下,杨老太爷马上就让年仅半岁的杨存拜

了老道为师,老道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能把这襁褓中的孩子抱回深山的老庙

里,这一养,就是十八年。

  想起了牛鼻子道士,杨存心里就一肚子火!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

大的本事,整天挂着一个酒瓶到处游荡,在那寥无人烟的深山密林里,遍地都是

危险恶兽,他居然放敢把年幼的自己丢给一只大狗照顾,有时候一走就是十天半

个月的没有消息,现在想想,这老道还真有招摇撞骗的嫌疑。

  满脑子乱糟糟的事,一个恍惚,杨存不禁睡意袭来,似乎隐隐闻到一阵香味,

记忆里,杂乱的片段开始变成了碎片,在软绵绵的棉被中进入梦境进入了梦乡。

  「小东西!」幽静的房内,在起一股薰香的味道,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黑暗

的房内突然多了个略显消瘦的身影,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安睡的杨存,轻笑道:

  「眼下世道将乱,确实是下山的好契机。只不过不知道在这乱了阴阳乾坤的

形势下,你比别人多出的一魂一魄会不会有奇遇,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话的是一位白发长髯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尽是慈祥,老眼里却有一

股不怒自威的亮光。一身洗得发灰的道袍上布满了各式各样修补过的布块,甚至

连灰褂子、鞋上,都满是破旧的痕迹。饶是如此,老者只是眯眼一笑,却给人高

深莫测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可惜你始终要混迹俗世。」老者叹息了一声,一边转回身无奈地道:「杨

家嫡子,注定这辈子无缘大道。若不是我与杨家有善缘,或许你也不会来到这世

上。既是王侯子弟,我也不多强求,但愿你能振兴杨家,让杨兄弟九泉之下也能

瞑目。」

  话音轻轻一落,一阵轻风吹过,房内已不见老者的身影,只有那缓缓升起的

薰香依旧缭绕着淡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古时候作息时间都比较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存就被叫醒了,王动更是

一早就打点好行李和盘缠,站在大门口苦苦等着,一看到杨存吃完早饭打着哈欠

过来,赶紧就迎了上来,苦着脸说:「少爷,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赶路吗?」

  「对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杨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身

蓝色加嵌红的秀士袍显得有几分风骚,无奈的是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卖

相上略显不足。

  「少爷,这一路上要小心,虽说是太平世道,但也有不少宵小之辈。」王动

满面担忧,苦口婆心的劝道:「去京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您独自一人去,老

奴实在不放心啊!要不我找上几个护院,让他们一路随您吧。」

  「不用了。」杨存摆了摆手,伸手牵过大黑马的缰绳,接过王动准备好的盘

缠以后,笑眯眯的说:「好了动叔,您就清静地颐养天年,突然的打扰您,我都

觉得不好意思了,就别搞得那么麻烦。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不抢

劫别人算不错了,您就放心吧。」

  「少爷,您路上小心啊!」王动老眼含泪,忍不住哽咽起来。

  昨夜,已经告老还乡的他一看自家少爷回来,本来是想跟着杨存回京城的,

但却被杨存拒绝了。这位在杨家兢兢业业干了四十年的老管家,也该到了享清福

的时候。

  高大强健的黑马浑身结实,跑起来虽然速度很快,但却四平八稳,这种高头

大马在民间可不多见,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军马。毕竟在战马缺乏的大华,

就连这种高大的战马也是民间难得一见的。

  「死老道,不知让老子去津门干什么?」骑着马,驰骋在宽敞的官道上,看

着手掌上一个黝黑的盒子,杨存不爽的嘀咕了一声。